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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真傻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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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罪了。要是此事落實,安府如何反應可想而知……

可她明明什麽都沒做,甚至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就突然就發生了這麽多事?

杜阮阮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這樣連皇上的面都沒見著就被判了罪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可李榮海都親自過來站在她面前等著呢,她難道還要耍潑打滾死皮賴臉求著去陛下面前訴苦辯白?

她再傻,也知道那樣一點用都不會有。

杜阮阮呆了半響,到底清醒過來接了旨。來時帶了什麽人,去時就帶著什麽人。還有一隊看守她的禁衛隨她一起,途中遇見不知出來作何的薛充媛二人。她見狀十分錯愕,想過來看看卻被安貴儀拉住,便只能神色擔憂地遠遠望著她。

她還看到了百合,她眼神覆雜可大部分都是擔憂,只是不見素馨。杜阮阮心頭滋味莫辨誰都沒回應,一直沈默到華陽宮,見到同樣不知所措的趙德福等人亦沒有說話。

寢宮裏還是她離開前的模樣,走之前她正在糾結如何挖出趙公公身上的疑點,卻已經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對方牽入局裏。杜阮阮還想去見見那日同她一起出去的芝麻,卻在房門口被看守的太監好聲好氣地攔住了腳步。華陽宮的其他宮人都被看守起來,若是沒有要事,她哪裏也不能去,誰也見不了。自然外頭的人也見不到她。

這樣的軟禁十分徹底,杜阮阮不知該不該誇對方一句思慮周到。直到此刻她仍然相信皇上肯定知道她清白,只是這事鬧得太大也許宮外都有了傳言,畢竟皇後娘娘是在自己的千秋當日被她“加害”至昏迷的。他不能直接動用武力,也沒有明確充分的證據堵住悠悠眾口,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做給大家看,也將她徹底保護起來。

她知道她都知道,可她還是覺得……有些委屈。

委屈的同時又那麽難過,她總是什麽忙也幫不上,還給他添麻煩。他現在一定焦頭爛額吧,如果這次能夠安然度過,她再也不跟他亂賭氣找麻煩了。她就喜歡和他在一起,她不想死,她還想等他好了給他生包子。要是他好不容易治好她卻領便當了,那多虧啊……

小胖才不能把到嘴的男人吐出來給別人呢!

杜阮阮深呼吸一口氣撲在床上,努力讓自己心無雜念什麽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休息休息。今日發生的事太多耗費的精力也太多,她的大腦已經十分疲憊。原以為自己很難入眠,誰知身體很誠實。眼睛一睜一閉……就睡著了。

……後腳就緊接著從後頭窗戶裏翻進來的某人望著這幕頓生無奈。

再大的事在小胖身上都是“睡一覺起來再說”,在她眼裏沒有什麽睡一覺不能解決的事。如果真有,那就再加兩只燒雞。

他已經習慣她的性子,仍覺得拿她沒有辦法。方才聽見李榮海轉述宣旨時她惶然懵懂的模樣,他一顆心如同浸在苦酒中又愧疚又心疼。總以為自己已經幫她掃清了所有的障礙,總覺得自己把她護得十分好了,哪料在他完全沒有發現的時候現實會狠狠給他一個大耳光。

他放輕腳步小心地在她身邊坐下,望著那張白嫩圓潤的臉心口發軟。此事發生太突然,午宴結束後他去長寧宮探望皇後,卻恰好撞見一名神色慌張形跡可疑的宮女在偷偷扔東西。抓過來審問,起初說徐昭儀收買她給皇後下藥,嚴刑逼供後又供出幕後主使是阮充媛,負責傳消息給藥的這是冷宮的趙明東趙公公。

小宮女認罪太快,皇帝自然不信,但也立刻覺出不對想把消息攔下。可問話的地方在長寧宮,又不知是誰通知了第一個被“冤枉”的徐昭儀,她聽到風聲匆匆趕到,消息自然瞞不下去。

加上隨後審訊的趙明東口供與她一般無二,甚至還有人看見杜阮阮今日悄悄離席與趙明東會面。證據越來越多且都對她不利,他不能放任事態如此發展,幹脆將人叫來當面詢問。並親自下旨“軟禁”擺明態度,也好讓那些私下想做小動作的人沒了地方介入。

只是……還是讓她受委屈了。

小胖睡熟時眉間仍皺著兩道淺淺的小溝,皇上瞧在眼裏心疼得不行。動作輕柔地脫鞋上床將她松松攏入懷中,瞧著這張粉嫩紅潤的小圓臉眸色微暗,還是忍不住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

雖心頭燥熱仍覺得不夠,又怕驚動她。只好湊得更近,長臂舒展把她整個人都包起來。太醫說要是不出意外的話如今已……可偏偏就出了意外。他暗嘆一聲時機不對,看她在自己懷中換個更舒服的姿勢枕好,自己也努力平覆下去閉上眼,預備小憩一會兒等她醒來。

兩人靜靜擁在一起,宛若兩個可以互補的半圓。畫面和諧又溫暖,十分愜意自然。

旁人都道皇上仍在禦書房批改奏折,唯有近身伺候的李榮海知道陛下去了華陽宮偷香竊玉。若不是出了這事,只怕太醫方一松口皇上就要忍不住。小胖也不知曉床邊上已爬上一只蠢蠢欲動的湊流氓,故而夢裏還委屈得一氣兒吃了三只大烤鴨的她醒來之時,就感覺肚子上有個什麽東西硌著自己。

只是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便閉著眼想喊芝麻進來把讓自己睡不舒服的那東西弄走。她平日睡的時間多,醒得也快。嘟嘟囔囔扭了扭身子沒有改善反而越發硌得慌,於是不耐煩地皺起眉,那手往那上面抓了一把——

這一把不知抓住了什麽,東西還在,手裏卻觸感怪怪的。還有一聲暗啞暧昧的悶哼飄過來,她耳朵裏仿佛過電般生了一串雙胞胎,渾身一激靈霎時醒了。

“……”

……咦?

方才發生了什麽?

睜大眼的小胖手沒有動,人沒有動,連眼珠子也不會轉了,就這般僵在原處。她瞪著面前這張放大的極為靠近的睫毛比她還長依稀快要醒了的俊臉,有如一尊線條僵硬的木雕泥塑,瞬間有種……剁手的沖動。

……啊啊啊她冰清玉潔高貴冷艷美絕人寰晚節不保的手!!!

……啊啊啊流氓不要臉媽個雞打死泥啊啊啊混球!!!!

☆、57.甜膩

乍然驚醒,小胖都沒領悟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因為……畢竟……這個人……他之前那不是都……不能那啥的麽?

為什麽突然舉了都不跟人打聲招呼啊啊啊!!!

……杜阮阮覺得很崩潰啊啊!

她像碰上了烙鐵般瞬間扔掉了手裏的東西往後躲開,卻沒料到那人的胳膊就摟在自己腰上。她努力一扭不但沒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變遠,反而因為眼睜睜看著某物因為她過大的力氣又、又彈了回來……

彈了回來啊啊啊!!!

而面前的這個男人也總算因為這樣過分“激烈”的動作悶哼一聲醒了過來,望著她的眼眸如春水般迷茫動人:“……嗯?”

臉頰通紅惱羞成怒的小胖:“……”

對方拒絕回覆你的消息並對你使出了無影連環踢!

甫一清醒就受到這種猛烈攻擊,陛下立刻眼疾手快護住自己方覆原不久十分脆弱的地方,又迅速往後一縮夾住被單裹住她的手腳,目光茫然怔楞:“怎麽了?做噩夢了?”

杜阮阮的蠻力在他的全力壓制下半點用處也沒有,她恨得咬牙切齒,目中卻迅速分泌出兩團濕潤透明的水霧,淚汪汪地控訴道:“你不要臉!!你耍流氓!”

雖不明就裏,可被小胖眼淚一戳立刻繳械投降無力反擊的皇上:“……”

他心疼頭也疼,略蹙起眉正想往前摟住對方好生安撫順便詢問緣由,可身體方一動——忽然就發現了某處微妙異樣的地方。

“……”難怪。

他神色微僵,再一看身前雙頰酡紅嗔怒無比的姑娘,哪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陛下心頭一動,忽地忘了自己方才的打算。只望著這雙黑葡萄似的眸子,頓時有些口幹舌燥起來,音色低沈暗啞:“……我不是故意,只是沒來得及與你說。”

本宮不想聽本宮只想讓你離遠一點!不要以為本宮沒發現你一邊說話一邊湊得更近了!

……聲音都啞成這樣了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告訴我你有沒有在想宇宙大和諧之事!!

杜阮阮面上越發紅潤,一半氣的一半羞的。又怕外頭的人聽見動靜,壓低聲音怒沖沖地喊:“你給我起開!”

皇上沒有說話,但他的身體十分誠實地半點沒有往外挪動,反而略討好般眨著眼向裏頭又湊近了一點:“你別生氣。你不氣了我就讓開。”

“……”杜阮阮憤怒地瞪了大眼,別以為她會相信!他哪次不是這樣?借著安慰之名行不軌之事,還特光明正大特理直氣壯,仿佛全是因為她不高興他才不得不舍“身”取義一般,明明就是他自己要耍流氓!!

小胖見不得對方一副眼眸黝黑又要開始厚顏無恥的模樣,再加上方才收到的刺激太大,她一個清清白白天真無辜的小姑娘居然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那樣直接地與……進行了會面,她實在是不能忍!憤怒的杜阮阮發覺語言無法說服對方,幹脆使出吃奶的力氣向他進行物理攻擊。推搡掙紮打滾鐵頭功一起上陣誓要制敵,可被某些想法支配頭腦和身體的男人此刻力量大得驚人,不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我不是故意瞞你,只是太醫今日方告訴我。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卻沒料到發生了這些事。你別生我氣……”他在她耳邊喃喃解釋,熱到發燙的呼吸一陣一陣地噴在杜阮阮耳根和脖頸上。小胖不太適應這樣的感覺,身體的動作一時慢下來,擰著脖子想躲開,卻不料被他抓住機會翻身而上徹底將她禁錮在自己雙臂間。

他眸色幽深,往日衿淡平靜的臉上不知何時也泛上了一抹異樣的嫣紅,襯得膚色更白唇色更妍麗,好看得讓她心跳也急促起來。

撐在她兩側的雙臂卻如銅澆鐵鑄般無法撼動,杜阮阮被他這樣的目光瞧得莫名緊張。她心口如懷揣一窩兔子砰砰亂跳,隱約覺得接下來似乎要發生些什麽,卻又不知曉究竟會發生何事——而那人的呼吸已在此時滾燙又輕柔地落了下來,吻在她微微顫動的眼睫上:“你真好看。”

分明是被親在眼睛上,卻霎時間渾身發軟連腳趾頭都沒了力氣的杜阮阮:“……”

……用這張臉和這種語氣說話明明是犯規!她不服!!

精神還在負隅抵抗,身體已經潰不成軍。對方好看的嘴唇二度落下時甚至誠實地閉上了眼,察覺第二下只是輕輕印在眉心時還不由自主地湧現出一股莫名的失落……

不!她不相信自己已經淪陷投降了!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小胖努力瞪大眼,用已經虛軟的爪子弱弱地在他胸前推了一下。然與其說是推,不如說是撒嬌捶了一把。陛下顯然也覺察出她兩次動作間截然不同的差距,他眸間霎時漾開一片璀璨奪目的星海,嗓音好聽得令人想犯罪,連語氣都那麽動人:“……你真好看。我……我心悅你。”

“……”

這不是他第一次告白,也定然不會是最後一次。小胖的回答是睜著閃亮的大眼睛用力摟住他勁瘦的小蠻腰,深呼吸一口氣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回答對方:……敵軍已完全被美色折服俘虜無力反抗,你……你想做什麽就來做什麽吧真的一點也沒有關系:)

皇上果真被她視死如歸又樂在其中的模樣逗笑了。最後一下親吻落在她唇上,卻並沒過界,也很快便從她身上下去。他重新側身躺在她旁邊,溫柔地望著鼓著臉略顯失望的小胖莞爾:“雖然要控制自己比想象中更難一點……但我不舍得在此時這樣對你。”

他希望是在另一個時刻,在他可以光明正大牽著她的手,得到全天下人祝福的時候。而不是在她正被人汙蔑被他下旨軟禁、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完成他期盼這麽久的夙願。

他想給她最好的,任何地方都不願將就。

陛下面上笑意濃濃,與平日再怎麽開心都努力做到不喜形於色的模樣半點不同。看得出能恢覆正常這件事對他而言意味非比尋常,畢竟任何男人都無法接受自己在這方面上會有缺陷,尤其是這樣一個任何方面都力求做到最好無比驕傲的男人。

杜阮阮滿面通紅,聽得出他語氣裏滿滿都是珍惜和尊重。被美色施以暴擊的大腦終於漸漸冷靜下來,她臉上的溫度降不下來,心裏卻甜得像一口氣喝了整杯不添水的蜂蜜,甜得醉人一點也不膩。

兩個人都望著彼此挪不開眼,好像初次認識彼此初次陷入熱戀。這感覺熱烈又新奇,有許多話想說許多事想做,但他分明已經來得太久了。窗外等候的侍衛按捺不住小心地發出了提醒,縱使再多不舍,皇上也不得不在此刻暫且離開。

目送他離去時,杜阮阮甚至又想起了兩個人初次相識時她看呆了眼,莽莽撞撞地沖上去詢問他有沒有見過自己的東西。待他用那張看起來冷淡沒有表情的臉幫她尋找,又問她丟了什麽時,瞧著美色無法分神的小胖楞楞地答道:“丟了一個男朋友……”

“……”

這現代詞匯他不知聽懂沒有,可他身邊同他一起的那人似乎已經半懂。她至今記得另外那人想笑不敢笑想驚不敢驚,憋得五顏六色十分扭曲的臉。但他的目光極為平和,仿佛沒察覺她已快用眼神把自己裏外扒個幹凈,只認真道:“我沒有見過你的‘男朋友’,若是見到定會通知你。”

小胖順理成章跟他交換了姓名地址聯系方式,之後更順理成章地打通關系與他在一起。

如今知道他身份,自然也知道這事肯定不一般。至少當初如果遇到的不是她,他定然不會停下來與她說話。

……哼,既然早有謀算還裝模作樣讓她追那麽久,臭悶騷。

小胖一面埋怨一面甜滋滋地捧著大臉在床上打滾,都快忘了自己如今是軟禁狀態。門外響起敲門聲時都楞了楞,這才發現已經到飯點了。

陛下來了一趟,日日等吃飯的杜阮阮竟忘了催晚膳。她雖然被軟禁,可李榮海特意去尚食局打了招呼,飯菜仍按之前的規格上。桌上菜色豐盛,杜阮阮一掃之前的糾結陰郁,坐在桌前大快朵頤吃得十分滿足。

今日的板栗雞做得極為好吃,見她喜歡,身邊伺候用膳的小宮女還畢恭畢敬地問她明日想吃什麽。小胖想想點了幾個菜,又抱上香濃的杏仁茶暖暖地喝了一口。

有吃有睡的日子看起來也沒想中那麽難熬,桌上的碗碟都撤下去後她便在躺椅上打盹。只是睡了一會兒卻突然覺得腹痛起來,還有些想吐的感覺。

小胖第一反應:……哎喲不會有了吧?

……可她只是用手碰了碰就撒開了沒有幹壞事呀!!

杜阮阮嚇了一跳,立馬讓外面的人宣太醫。看門的太監起初半信半疑,等她面色發白果真吐了些東西出來這才迅速叫人。

畢竟是個主子,出了事這宮裏上下都好不了。趙德福等人聽說此事還以為有人下毒不安心,鬧著要出來照顧她,一時華陽宮上下都有些亂騰騰的。

杜阮阮吐了一陣胃裏仍十分不舒服,這會兒她自己也想起來方才喝的杏仁茶跟栗子相克,更別提今日還有一大碟酸辣牛肉。

這幾樣東西都是相克的,可宮裏一向很註意這些事,怎麽今日會出這樣的紕漏?太醫沒這麽快趕來,她心下狐疑也無暇分神,幹嘔幾聲嘔不出東西,旁邊幫她順氣的小宮女立時遞過來一杯茶給她漱口。

她接過來漱了口吐在盆中,那宮女又重新斟了一杯給她壓下吐意。杜阮阮拿在手中正想仰頭一飲而盡,忽然想起她方吃了這些鬧得食物中毒,再喝茶會不會起更多反應?她動作一頓沒有馬上喝下去,餘光卻突然發覺身邊那小宮女放在兩側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好好地遞杯茶怎麽會發抖?

這人面生的很,她從前好像沒見過。方才那杯杏仁茶似乎也是她端過來的。杜阮阮心下生疑,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卻做出不舒服的樣子故意將杯子放下歇歇。

那宮女果然有些緊張,甚至勸她喝口水舒服一些。她聞言多看了對方一眼,蒼白著臉笑道:“你小小年紀這麽會照顧人,只是我瞧著有些面生,以前是在哪裏伺候的?”

那宮女強自從容道:“……奴婢從前就在華陽宮裏伺候,做的都是一些灑掃之事,娘娘應當沒見過奴婢。”

“我記性不好,是不太記得。”杜阮阮笑道,說罷又從桌上拿起杯子送到唇邊。

眼看杯盞邊緣已經碰到她嘴唇,堪堪就要飲下去。正在那宮女表情僵硬目光緊張,已經像要喝下去的杜阮阮忽道:“是徐昭儀讓你下藥的?”

宮女下意識回答:“不,是貴——”

察覺不對立時收口,可已經來不及了。

杜阮阮聽見了,李榮海聽見了,後來的太醫一行人也聽見了。

那宮女面色蒼白幾乎軟倒下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58.允諾

一番折騰以後,杜阮阮總算喝了藥休息,而那宮女自然也被另外帶走詢問。

要說她也是運氣好,太醫把那宮女勸她喝的茶拿去查驗,發現這毒吃下去後就跟食物中毒的反應一樣又吐又瀉,尋常藥還治不下來。要是太醫不明就裏開的方子不對癥,弄個一晚上人就虛脫不行了要。幸好杜阮阮就是漱口時在嘴裏過了一圈,如今難受純是因著牛肉板栗混著杏仁鬧的。她喝了藥躺在床上緩神,越想越覺得自己腦瓜子聰明。

當然是她聰明呀!尋常人腹痛又惡心地哪能註意那麽多,更別提外頭那幫子不頂用的宮女太監。說好監視保護她的結果蛋用沒有,讓人大大咧咧就拿著下了藥的茶壺進來了。要不是她敏感機智發現那宮女不對,指不定他們這會兒還有沒有腦袋在呢!

況且她還幫著套了話出來,雖那宮女只說了一個字出來,但光憑她那態度就知道這事肯定背後有人。一面機靈地保護了自己,一面幫著省了好多事,小胖覺得自己這回表現得甚是不錯,方離開不久的陛下再度出現在視野裏時都懶洋洋地不愛動彈,一副很不待見他的模樣。

“臣妾身體不適,就不起來給陛下行禮了。陛下這麽晚了大老遠過來是有何要事麽?”

“……”

這一幕當然沒敢叫別人瞧見,要是外人知道一個妃嬪敢這麽爬到皇上頭頂作威作福,那難道不是嫌自己活太長?勤勤懇懇的李公公假裝自己沒看見陛下苦笑著奔到床邊哄人,自個兒在後頭細心體貼地把門帶上。

親眼瞧見兩位主子都好端端在裏頭說著話,他這顆心才踏踏實實歸了位。要是那位出了些意外……他真是不敢想。李榮海面色凝重地轉向外頭這群誠惶誠恐的宮人們,冷聲道:“陛下沒宣人,誰來都別去打擾。都給咱們老實在外頭看著,今日這裏要再出什麽紕漏,你們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方才鬧了那麽大一樁事,要不是娘娘警醒這會兒誰都沒法全須全尾站在這裏。再看陛下這一聽說有事立馬不顧其他急匆匆趕來探望,哪有半點失寵的意思?眾人都清楚這次命大下回就不一定了,垂著腦袋恭敬應了,之後越發小心起來。

李榮海看在眼裏搖了搖頭,心中也有些後怕。但他還有更要緊的事處理,便擡腳去了另一處偏殿。

被抓來的宮女叫鶯柳,原是華陽宮灑掃伺候的。按說這處宮殿上下李榮海都查了再查十分註意,哪知會有這麽個漏網之魚,他也十分惱火,過去時臉色就有些不好。審訊鶯柳的是從慎刑司調來的徐儼徐公公,也是他的老熟人。見他這表情一下就明白了:“不高興了?”

徐儼的徒弟帶著人在隔壁問著,鶯柳嘴巴硬,但宮裏也從不是只有“詢問”這一項手段。這事讓他怎麽高興得起來?李榮海面色不好,揀了張椅子坐下,只問正題:“問得怎麽樣?”

徐儼懂他意思不提此事,親自給他倒了杯茶順勢道:“我那徒弟火候拿捏不算好,約莫還要一個時辰罷。”

李榮海點點頭。要說這事也實在不是什麽高深的計謀,比起先帝在時那烏泱泱一片女人鬧出來的事,今日這樁簡直是小菜一碟。當今聖上後宮就那麽幾個人,阮充媛也不是愛惹事的性子,從誰得益誰下手這點查起再容易不過了。難的是這事跟山林點了火般忽地一下傳開了,對方又做得幹凈。陷害阮充媛的手段直接粗暴,可一樁樁一件件打得頗準。再讓徐昭儀那麽個沒事都愛鬧三分的性子參合進來了,怎麽鬧不大?

趙明東那小子看著軟和,沒想到是個硬骨頭,折騰了一天硬是什麽也沒說。他說的證物找著了,與他接頭那個人卻……

今晚又險些鬧成這樣,外邊鐵桶般守著的人竟毫無作用,李榮海實在忘不了皇上方回宮裏就聽到這消息時看自己那眼神……他眉頭緊鎖又嘆了口氣,放下茶杯起身道:“有消息再通知,我先過去了。”

徐儼也沒攔他,兩人寒暄幾句道了別。人送出去回轉身來,聽著隔壁的動靜,他也搖了搖頭。

……

杜阮阮畢竟還沒洗脫嫌疑,即便有人給她下藥也不能證明什麽。故而皇上呆了一會兒也匆匆離去,免得旁人多想。

她套出來的話眾人都聽見了,可也就一個不知是“桂”是“貴”的音,宮裏這個音打頭的主子宮人不知凡幾。她又插不上手,偶爾被請過去問一問,人家怕得罪她十分客氣,她也不知道事情進度如何。

許是因為這件事,陛下這幾日又忙起來。這事牽連了皇後娘娘,連她這在深宮裏的都聽說安家帶頭在早朝上向陛下抗議,對她如今的境況不服,要把她拿去大理寺“秉公查辦”,還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陛下包庇她“非明君所為”。

因怕再有上次的意外發生,如今給她傳膳的是陛下宮中的蘭錦,與她熟識性子也活潑,過來時常愛說些新鮮事。杜阮阮聽說這消息時頗為緊張,畢竟安家的地位之重她還是升鬥小民時都聽說過。

她不知道皇上其實已經開始籌備最後一發大反擊了,夜裏他摸黑爬窗過來時便忍不住問了兩句。皇上目光融融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擔心我?我不聽他們的,我只聽你的。”

……說話就好好說話幹嘛動手動腳,摸得人家臉都紅了!

小胖被他一摸什麽壓力也沒了,反而雙頰紅似過壽時吃的壽桃大包,緋紅又白嫩。皇上被她瞪得食指大動忍不住捏了兩下,換來一個頗不可思議的控訴目光後摸摸鼻子彎唇笑道:“你想不想做皇後?”

語氣風輕雲淡輕描淡寫,仿若問的是今日要不要吃宵夜。

“……”

杜阮阮的表情卻跟買了一袋蛋黃月餅吃了半袋都是五仁的一般,目瞪口呆望著他半天回不過神。

……他說啥?

她是不是這段時間沒掏耳朵……幻聽了?

小胖第一反應就是驚恐臉望:“皇後娘娘被我——呸呸、被陷害我那人害死了?”

“……你想什麽呢?”陛下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猶豫一刻又道,“她不是自願嫁我。她另有心上人,進宮只是不得已。若不是仍有執念尚未達成,大抵早已……不論如何此事的確是我虧欠她。這事一了她便想假死出宮,皇陵內只會存有衣冠冢。我答應了。”

杜阮阮是頭回聽他說起他與皇後之間的過往。此前她一直聽說那段安閣老“慧眼識珠”、皇上“情深不壽”的事跡,怕自己吃醋鉆牛角尖也沒底氣,所以一直沒問。難得皇上提起,便忍不住把先前的疑問一股腦全問了出來:“皇後娘娘的心上人如今在哪裏?娘娘的身體一直不好,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還有陛下之前不舉,宮裏怎麽沒人說呢,難道那些妃嬪都不知道?……”

皇上撿能說的問題告訴她答案,見她越說越好奇雙目發亮不問明白誓不罷休的模樣,幹脆動用最簡單也最習慣的方式迫使這場一對一問話不能繼續……

……憋問是什麽方式!還能有什麽方式?!

他如今已攜帶兇器作案,怕自己控制不住反而不敢再如之前那麽放肆。待小胖目光迷茫眼波盈盈軟成一團,倒在他懷中氣喘籲籲無力反抗時,他便適時停了下來。比較起對方來,他除了唇色妍麗許多、面上也染上一抹動-情的嫣紅外看來毫無異樣,連嗓音也只是略啞了一點,反倒越發勾人:“你可考慮清楚了?”

“……啊?”考慮什麽?

大腦遭受暴擊已然空血,如鹹魚般奄奄一息的小胖完全沒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麽。他睫毛一動,這一刻的神色卻格外鄭重莊嚴:“你不用擔心身份不夠,我已給舅舅去信,他願收你做義女。你爹那兒我也會布置好。我無法給你最初,但從今往後,你都是唯一……你願意做我的皇後,此生此世都陪我一起麽?”

“……”

這個……這是求婚麽?小胖叫那雙燦若晨星的眸子砸了個頭暈目眩面紅心跳,她上輩子都沒有經歷過,這輩子居然有一個高富帥跟她求婚……還是全!國!第!一!高!富!帥!

……小胖覺得自己激動得都要暈倒辣!!!

她吸吸鼻子頭如搗蒜一把撲到對方懷中,生怕再慢一點他就要長翅膀飛走辣!皇上見狀目中也泛上一層歡喜,溫柔但用力地回抱住她:“你答應了?”

杜阮阮更加用力地摟住美人小蠻腰,眼淚都要出來了:“我當然答應了!但是你不許反悔……你要是反悔我就——”

想想自己空口白牙沒有什麽好威脅的,覷著近在眼前的小鎖骨,她幹脆一口咬過去,磨磨牙身體力行地表現了自己威脅。陛下猝不及防悶哼一聲,聽得她耳朵莫名發燙微癢這才松口。那人沒有生氣,反倒悶笑著把她摟得更緊:“我絕不反悔。若是反悔,便讓你一世都……”

不放。

“……”

剩餘的話在二人對視的目光中不需出口也能意會。

小胖紅著臉被大灰狼再度吃幹抹凈,以下省略一千字。

……

負責保護陛下安全,潛臺詞負責幫著陛下爬墻的暗衛在窗外忍受風吹雨打蚊咬蟲飛,聽了一晚上恩恩愛愛的墻角,面無表情覺得心裏很難過。

……明天他想換班。

☆、59.昭儀

華陽宮被護得很好,不該透漏過去的消息蘭錦十分謹慎一個也沒說。杜阮阮的日子過得蜜裏調油能吃能喝,殊不知隨著皇後的病情每況愈下,朝中某些人“誅小人討說法”的行徑已快逼到皇上鼻尖近前了。

這事原鬧得也沒有那麽大,畢竟前朝不議後宮事,但到底牽扯上了皇後。安閣老知道會有禦史跳出來替自己討公道,本屏息靜待不欲出頭,無奈家中有不懂事的小輩,偏要做這個出頭鳥。

起因也巧,先前受傷被皇後娘娘“送”出宮養病的安如薔安如薇姐妹因討了老太太喜歡,沒有立時把人遣回老家,而是在府中養著。哪知做姐姐的連累妹妹受傷出宮不但不愧疚,反而因此記恨上她眼中“惹禍”的阮充媛。恰好府中二老爺的小兒子甚喜她的顏色。兩人一來二去看對了眼,等“阮充媛給皇後娘娘下毒”這事一出,她柔柔弱弱欲語還休地躲著哭了一場,再遮遮掩掩地吐露出那段往事,性子暴躁的少年人立刻怒發沖冠為紅顏。

這也罷了,在家裏發發脾氣是小事,可這二楞子竟糾結了一幫同樣膽大包天無所事事的二世祖和他一起到大理寺門口擊鼓伸冤,狀告阮充媛“草菅人命跋扈蠻橫以下犯上謀害國母”。

不說那狀紙寫得狗屁不通胸無點墨,光告的這人……借陳昭文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接了案子跑去跟皇上理論呀!再說他又不是禦史臺的,哪要靠著這樁事揚名立萬名留青史。

頂頭上司都不沾,底下人便用“案情重大牽連甚多容後再議”的理由要將人哄回去。所幸這事一傳十十傳百鬧得夠大,得知消息的眾府家長沒等大理寺的人出來說話,已個個嚇得屁滾尿流火急火燎地來把孩子接了回去。

拎回家自然一頓好打:又不是你媳婦跟人跑了你有幾個腦袋去管這事!

打完再問緣由,自然而然就把安府給恨上了:你家想討這個便宜你自己動手啊,幹啥拿著我家做幌子?惹怒了陛下你們還有皇後娘娘頂著,咱們可沒有其他依仗!

闖了禍的安小少爺不必說,安如薔安如薇姐妹倆二話不說立馬空著手叫人送回了家。事情鬧到這地步,哪還有人還在意安小少爺是為誰出頭?況且如再要安閣老去皇上跟前說這事不是他安排的誰信呢?安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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